最先接到牧人们报告的是明永村村长大扎西,访问他时,他正穿着迷彩服,在明永河边的旅游售票小屋里开会。那年是这个50户人的小村子兴旺发达的又一年。因为1997年从德钦到明永的简易公路修通,游客蜂拥而至,村民靠门票分成和为旅游者牵马赚了不少钱。大扎西说,上山放牛的路连接着冰川两边的山,从前是猎人走的,要爬冰川。附近山里有很多动物,如雪羊、獐子、岩羊,山羊和黑熊,野鸡也很多,药材也很丰富,有贝母、虫草、风黄连。那天3个放牛的人走这条小路回村,顺便在冰川边挖贝母,发现了登山队的遗物。
1999年8月6日,我跟着村长大扎西、村民达娃和日本人小林尚礼前往冰川,寻找遇难者的遗物。小林原来是京都大学环境工学部的学生,1996年10月,他参加第三次中日梅里雪山联合登山队。1998年7月,他辞去已有的工作,加入遗体搜寻的队伍,来到明永。这次搜寻以后,他每年要到明永住几个月,以便及时处理发现的遗体和遗物。
小林和大扎西上冰川通常都在这个季节,原因是这段时间冰川受气温影响,变动比较剧烈。我们上山选择的是冰川左侧的小路,一路跨过溪流,穿过树林,越过破碎的冰川边缘地带,到海拔约3700米的大石头跟前停住脚步。小林爬上50 多米处的一个丛林,从里面拿出一个藏着的大布袋,像锦囊探宝般取出一根标杆、几把钉锤、一捆塑料袋和一双登山鞋。这时,大扎西正老练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冰川的表面。
大扎西显然发现了什么:“你看,那就是去年我们捡着的睡袋,他们一个人(登山者)丢在那里了。前次我看见,我两个过去,收好了以后丢在那里,里面是遗物,烂掉的。”他还说看见一个红点,不知道是什么。
小林要达娃带上那根一人多高的金属标杆,插到冰川上做观察的标志,并把一个背包交给大扎西,里面是装尸体的口袋,另外两个大塑料袋,用来装发现的遗物。大扎西则拿出两副白色的线手套,他和达娃一人一副,说:“脏的遗物要戴手套捡,不能用手接触。”
我趴在大石头上面,用摄像机跟踪他们的行动。一个多小时过去,他们背着、提着6个袋子回来了。小林在脱靴子,大扎西和达娃也脱下发黑的手套,沉默不语。我小心地问大扎西,他说,今天发现了两具完整的遗体、半截身子和一些碎骨,以及许多遗物。
“登山我们反对”
大扎西说两年间已找到大部分遗体。而我感到很费解的是,为何山难过了8年,冰川上才出现遗物,大扎西解释说:
“他们遇难六七年后,一直没有遗物出现。遗物出现的那年冬天,下了大雪,雪崩很多很大,把遗物都推出来了。冰川好像一座山,遗物出来,会到处散布,可它们偏偏出现在一个地方,都堆在我们打猎的路上,有他们的碗、筷子、小刀。本来会分散的,它们却集中在一处,这是奇怪的现象。登山队的人说遗物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因为遇难的地点低,出现遗物的地方高。他们吃的和用的,电池、电台、照相机、录音带、筷子、碗等用具,一包一包在那里。捡起来时没有味道,一离开冰川,就闻到臭味。”
地质专家赵希涛根据“梅里山难”遗体和遗物出现在冰川上的规律,判断明永冰川年平均运动速度超过了500米。而位于四川境内的贡嘎山海螺沟冰川曾被认为是我国运动速度最快的冰川,已知它年均运动速度是188.8米,仅为明永冰川运动速度的1/3强,由此可以确认后者是我国运动速度最快的冰川。